怠惰的怪兽公主不想工作后日谈-第4章 帮我撑三分钟♥ new
精神病患者
4 月前

“虽然很突然，不过我遇到怪兽了。” 隔天早上退房前，我拨了一通电话给K。 “什么？怪兽？你现在在哪里？快告诉我，我立刻派人支援！”听见我这么说，电话那头的K立刻惊慌地大喊。 “等等，你误会了，我说遇到怪兽是昨天晚上的事。” “那为什么当下不立刻联络我们！”K又问。 前几天K来我住处说明防御队征收事宜时，也顺道给了我一张名片，告诉我如果有任何紧急状况，就拨打上面的号码。 各种意义上，昨天晚上的遭遇确实是紧急状况。 所以我也照他说的，打了电话过去。 但很遗憾，没有人接听，就算我接连打了好几通，结果也一样。 “是吗？大概是因为下班后，办公室里没人了吧。” “……” 我觉得自己白白被训了一顿。而且这样看来，该生气的人是我吧？ 怪兽又不会只挑上班时间出现，你们这群声称要守护地球和平的家伙，好歹也设置一个二十四小时服务专线吧？ 真搞不懂我平常缴税的意义是什么？ “既然你还活着，代表怪兽应该没有对你发起攻击？莫非是比较温驯的种类吗……”K沉吟着。 “呃，我觉得应该跟温驯扯不上边。” 腰上的伤口经过包扎，已经没有大碍了。虽然相隔一晚，伤处仍在隐隐作疼，但至少伤势比我想象中还要轻微。 后来发现，那些伤痕似乎不是怪物造成的，而是我自己奔跑时摔倒被树枝刺伤的。 但如果我再跑慢一点，如果卡欧再晚来一步，我肯定会被怪兽剁成肉酱。 当然我也很清楚，这些事情不能老实跟K说。 我试图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反正我没事，实际上我见到怪兽时，它已经被消灭了。” 绝对不能让K知道，是卡欧把怪兽解决掉的。 K疑惑地道：“被消灭了？意思是跟之前一样，时间到了，身体自动崩解吗……” 由于防御队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操控怪兽，只能凭借过去的经验，认定怪兽在地球上的生命周期短暂，与其战斗则能加快它们死亡的速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型小的关系，所以对地球环境的抗性也低。” 我大致描述了一下昨晚袭击我的怪兽外型，一边注意不要透露太多细节，免得被K察觉我在撒谎。 况且，比起怪兽本身，我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对了，上次出现在我家附近的那头怪兽，有目击者吗？或是监视器有没有拍到现场？有没有可疑人士出没之类的？” “我确认一下……不，报告上没有提到。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我说。 毕竟是为了那名神秘少女，否则我根本没有联络K的必要。和防御队接触，只会平白增加卡欧被发现的风险。 可惜，我没有其他方法了。 我和卡欧、操控怪兽的少女、防御队——照理来说三方是彼此敌对的关系。 但身为人类的我，同时也是防御队保护的对象，这样一想，拉拢防御队一同对抗少女才是上策。 “莫非，你在发现怪兽的现场有看到其他人？”K问。 不愧是干员，直觉真敏锐。可惜，这也是一张不能掀的底牌。 因为那名少女的外型和卡欧一模一样，要是我老实把她的外貌告诉K，K肯定会立刻联想到我的同居人。 一方面想从防御队那里套情报，另一方面又要避免引起对方怀疑，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就让我觉得脑袋快烧坏了。 还是赶紧转移话题比较好。 我开口问道：“现在才提可能有点太迟了，不过接下来，防御队也会派人来旅馆这边采样对吧？” “这是肯定的，怪兽的残骸完全消失需要一段时间，哪怕只是一点点体液或足迹，对防御队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研究资料。我记得你们今天还有其他行程，对吧？” “嗯，泡完温泉之后想去老街看一看，有时间的话，再坐车到海边晃晃。”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看来怪兽并没有打扰两位出游的兴致。” K说：“就算电视上时常报导怪兽的新闻，但大多数人都不相信怪兽的攻击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许多人都是亲眼见到怪兽之后，才意识到怪兽的可怕。” “嗯，大概能理解。” “以你的状况应该没问题，但如果有需要，也请务必通知我们，防御队这边设有专门的心理辅导小组，欢迎你随时找我们聊聊。” “好的，谢谢你。” 虽然K很贴心，然而再聊下去，我说不定连卡欧的三围都会说溜嘴。 匆匆挂断电话后，我看向那个依然流连于被窝的少女。 现在想想，昨晚没联络上K，说不定是好事。 毕竟独自一人摸黑到森林深处来找我，又替我解决怪兽，最后甚至还背着负伤的我回旅馆，经过一晚的折腾，早就超出卡欧一天……不，恐怕是一整个月的体力上限。 明明是出来放松身心的，却让她过得比在家里时还累。唉……我叹了口气，同时也觉得很不甘心。 如果没有卡欧，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和地球上其他七十亿居民一样，面对怪兽，什么都办不到，只能在它们的阴影下过活。 就算知道怪兽侵略的真相又如何？充其量我知道的，也仅有卡欧告诉我的真相而已。 随着和她生活的日子渐长，很容易就把她当作一名普通女孩看待，从而忘记，她与她的种族是与我们截然不同的生物。 “……盯。” 不小心让情绪陷入低潮，我没注意到卡欧已经醒了，正用那双似乎永远都睡不饱的双眸望着我。 “脸色好差。伤口还会痛吗？”她问。 我扬起微笑，“不会，小伤而已。” 不想让卡欧担心，我撒了谎。但伤口确实也没有严重到会影响活动的程度。至少我不会让这点程度的伤打乱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那是怎么了？没吃饱？” “不是没吃饱，是根本还没吃啦，我想等你睡醒，再一起去吃早餐。” “嗯。” 沉默了几秒钟后，卡欧才补上一句，“谢谢。” 我没告诉她，真正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就连现在，卡欧都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表示对我的关心。 我拿出手机确认时间，距离退房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好啦，再继续睡下去都要中午了。既然都住进这种等级的旅馆了，说什么都不能错过早餐！” 我来到卡欧身边，朝她伸出手。 “今天也请多指教，卡欧。” 少女回握住我的手。 也许是我的错觉，但我似乎看见她露出宽心的微笑。 和晚餐不同，旅馆的早餐是自助式，菜色也很丰富，除了顺应旅馆风格的日式早餐，也有传统的烧饼、油条及西式的培根、炒蛋等。 我告诉卡欧，眼前看到的东西都可以随便拿，却反而让她陷入选择困难，最后还是由我替她代劳。 “好多没看过的食物。” 如小山高的食物以非常没有美感的方式堆在眼前，卡欧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因为很多料理是一般早餐店吃不到的嘛。”我笑道。 虽然卡欧对食物的种类有偏好，例如冰棒之类的甜点能迅速掳获她的芳心，但她似乎不是会挑食的性格，一直以来都是我买什么她吃什么。 “这个黄黄的是什么？”她问。 “玉子烧，或者说煎蛋卷，寿司店里满常见的。” “甜甜的，好吃。那这个黑黑的呢？” “我记得应该是血肠，在德国很有名，不过有很多人不敢吃。” “咸咸的，好吃。那这个红色的东西又是什么？” “韩式辣炒年糕。早餐吃这个口味有点太重了，所以我看没什么人拿。” “辣辣的，好吃。” 不管我拿什么，卡欧都会给予如五岁幼童般的中肯评价。 本来想说趁着这次机会，摸索一下卡欧喜欢的口味，结果她却全肯定到底，反而让我更摸不着头绪。 用餐到一半，卡欧盯着我的餐盘问道：“你不吃吗？” “有啊，我有拿。” “太少了。” “我怕你吃不完，打算帮忙善后。” “我吃得完，你去吧。” 卡欧一把夺走我手上的叉子，又补上一句，“去拿你喜欢的东西吃。” 除非卡欧想亲自动手，否则用餐时，都是由我将盘里的食物一口一口送进她的嘴中。而她想靠自己的情况也很罕见，大多都是因为跟我闹脾气。 从起床到现在，我没有做出任何会让她生气的举动，所以此时的我没理由会误解她的意思。 取餐时，我听见旅馆员工和其他旅客在闲聊，不过话题都仅限于旅途上发生的琐事。 看来昨晚在森林里的骚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怪兽出现的地点与旅馆有一段距离，就算防御队赶来，只要研判怪兽没有再度出现的可能，应该也不会把事情闹大。 这样最好。 如果那位神秘少女是冲着我来的，那我说什么都不能把无辜的人卷进来。若不是有可能会丢掉性命，我其实连防御队都不想麻烦。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任何人阻挠我们的旅行。 退房后，一毛钱都没出的我们仍受到贵客般的礼遇，几名员工送我们离开旅馆，还贴心地帮我们叫了计程车，目的地是附近有名的观光老街。 这次的司机大哥不像前往旅馆时那位聒噪，简单地再次向我们确认目的地后，便不再开口，让我和卡欧能在充满香氛的空间里保有宁静。 至于卡欧，从头到尾她都望着窗外，就像搭火车时一样，注视着一成不变的山道。我仍然无法理解，外头的窗景到底有什么有趣。 “这些风景你真的都看不腻耶。”下车时，我随口说道。 “会腻，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她说。 “多久？一百年、两百年？” “更久。别忘记我已经十八万岁了。” “是十八万又一千岁，我可没忘。” 或者说想忘都忘不掉。 谁叫这是个悠久到足以拉开我们距离的数字。 “大象和老鼠的一辈子是一样长的。”卡欧突然说。 “嗯？”我不解地看向她。 “电视上说的，就算是只活一年的老鼠，也会觉得它的一生跟活七十年的大象一样漫长。” “是这样喔。” 我不知道卡欧说这句话的意义，但姑且还是点头附和。 “你的一天，大概等于我的八点六秒。”她说。 “那也太短了。” “所以我不可能会觉得无聊。” 我的思绪仍没跟上卡欧，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如何答复。 而卡欧也没有再多说，反而主动牵起我的手。 “走吧。” “嗯，走吧。” 我握紧她的手，朝游客簇拥的老街走去。 十分钟……不，肯定只有五分钟吧。 大概只走了五分钟的路，卡欧的体力就来到了极限。 老街和旅馆一样，都建在半山腰的位置，一路上都是石阶与坡道，对卡欧这种出来玩也只想窝在饭店里的旅客而言，简直和天敌没两样。 火山口遗迹、矿业博物馆，这些旅游指南上标示的景点都位处老街深处，因此我们一个也没去成，甚至可以说只在入口处转了一圈，就准备投降的程度。 结果，老街巡礼的计划变成“随便找一间有卖甜食的店，先休息一会再说”。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身旁那位正吃着烤糯米团子的女孩告诉我，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但变化也未尝会劣于原本的计划。 说到底，卡欧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说是老街，不过也才一百多年呢。” 少女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嗯？” “刚刚告示牌上写的。”卡欧说：“这里从建成至今，其实也才一百年左右。” “一百年很久了。” “那要怎样才算『不久』呢？” “八点六秒吧。”我开玩笑地说：“久不久都是人自己定义的，有些店就算才刚开业，也会说自己是老店。” 卡欧想了一下，道：“他们可能是用亚空间的计算方式。” “什么亚空间？” “存在于非现实宇宙的空间，在那里时间会被扭曲，一秒等于一万年，过去也可能会在未来之后发生。” “太难了，我听不懂。” “没关系，我也不太懂，只是觉得在人类的文化里，愈老的东西似乎愈有价值。” “因为没有人想被取代嘛。” 我们并肩坐在甜点店外的长板凳上，从这个方向望去，整条老街的风景一览无遗。 大概是因为每年观光客贡献了足够的资金，这些号称走过百年岁月的老宅邸，至今仍维持着完整的风貌，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到修缮的痕迹。 房屋历经反复整修，如果所有的建材最后都被取代，那它依然还是原本的那栋老宅邸吗？我不禁想起了这个经典的哲学命题。 人类的寿命注定了我不可能一直陪伴着卡欧。对此，卡欧曾表示，只要经过改造，我就能抛开寿命的束缚。 当时的我没办法接受她的提议，因为我无法确定被改造的我，还会不会是原来的我？ 要是因为改造，导致我的性格转变，为了业绩而鼓励卡欧破坏地球，那我至今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甚至更严重一点，连对卡欧的想法都会因为被改造而淡忘。 所以尽管知道没有其他方法，现在的我也依然没办法接受这个提议。 “因为没有人想被取代嘛”——这句话其实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对我来说都一样。”卡欧说：“不管是新的东西或是旧的东西，都一样有价值，也一样没价值。” “是吗？” 卡欧点点头，“新推出的冰棒，口味有难吃的，也有好吃的。同样，像巧克力或香草这些经典口味，就算到地球毁灭那天，都不会被取代。” “这么说也是啦。” “所以，只要我喜欢就够了。” “嗯。” 也许是受到昨晚的意外影响，总觉得今天的卡欧特别健谈。 当我们两人同时保持沉默，行人的谈话声就立刻填满了余下的空白。 我不是块迟钝到没办法察觉对方心意的木头，何况对象还是那个连怎么表达情绪都不太清楚的卡欧，如果再继续消沉下去就是我的不对了。 看准卡欧还没吃完，我从位子上站起身。 “卡欧你慢慢吃，顺便想一下接下来想去哪里，我去趟厕所。” 正打算移步，没想到一股力量却拽着我的袖子，将我拉了回来。 “那种事情等回家再说。” “现在？”我惊呼出声。 从早上到现在，卡欧都还没有提过我们的暗号，我以为她是忘了，没想到…… “现在。反正你要去厕所，我跟你去。”卡欧认真地说。 “不不不，这里人很多耶！” “我不介意。” “但我介意啊！” 经过火车上的激战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在公众场所做那种事的刺激感……不对，问题根本不在那里！ 重点是，昨晚的袭击让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和卡欧交欢。 可是无论我怎么挣扎，卡欧都不肯松手。 “我快憋不住了。”我急道。 “等我吃完，很快就好。” “我现在搞不清楚你『很快』的标准了。” “五秒就好。” “好吧。” 在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开口道。 “我的五秒。” “……那等你吃完天都黑了！” “开玩笑的。每次都要换算太麻烦了，还是用你们的时间就好。” 说完，卡欧将最后一颗团子塞进嘴里，好好地咽下去后，才肯松开紧抓着我的手。 不过这不代表她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走吧，去厕所。”她道。 如此兴致勃勃的邀约，实在让我心情有些复杂。 看准没人注意的时机，我拉着卡欧冲进空间宽敞的无障碍厕所里。 “那个，卡欧，要做什么等等再说，至少先让我解决内急。” “不用在意我喔。”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此刻我正面对着马桶，裤带也解到一半，随时可以就地解放。如果考虑到卫生和清洁因素，采用坐姿如厕也完全没有问题。 到这边为止，都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有人就站在我身旁，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这种观看别人上厕所的游戏，我以为只有男高中生会有兴趣，但现在对象却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这到底是什么羞耻play？ 我的性癖还没有往这种奇怪的方向发展啊！ “不好意思，卡欧，不过你可不可以先转过去，大概三十秒就好？” “不行，一秒都不可以。” “为什么！” “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连上厕所都不行吗！ “生物排泄时容易暴露弱点，所以快点解决吧。” “不，现在有点太耻——” 没等我把话说完，卡欧就一把将我的裤子脱下。 久未露面的小兄弟立刻弹了出来，如果角度再偏一点，说不定就会直接扑向卡欧白嫩的脸蛋。 “……唔，偷袭？” “不是偷袭，是忍耐太久了。” “人类排泄时都会变这么大吗？” “正常情况是不会。” 所以早上起床上厕所时都很麻烦。 “那变大的理由是……啊，又变大了。” “就是因为你一直说它才会消不下去啦！” “那我改说变小了。” “……感觉好差，还是不要好了。” “变小……欸？怎么好像比刚才更大了？” “男人就是这种麻烦的生物啦。”甚至光是听见心仪女孩淋浴的声音，就会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总之，只要卡欧待在旁边，我是不可能有办法上厕所的。现在只能变换姿势，采取坐姿试试看了。 “……” 这样一来，就变成跟卡欧面对面了。 情况似乎没有变比较好。 “请。” 总觉得她变得特别有礼貌。 “等我结束，就换你了对吧？”我问。 “我没有要上厕所喔。” “我是说Sex。你不是为了这个才跟我进厕所的吗？” “……” 沉默了一会，卡欧才开口道。 “那是借口。” “借口？” “主要还是不能让你离开我身边。”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吗？” “嗯，你被盯上了，犯人还没抓到，你依然很危险。” 所以卡欧才要随时盯着我，目的是确保我的安全。 “如果是这样，你老实跟我说就好了，不用特地找其他理由吧……” “刚刚说借口是骗你的，我很想做没错。” 卡欧如此坦率的回答，让我距离解放更加遥远了。 但既然有两人独处的机会，我决定趁这段时间，把一些积在心底的疑问问清楚。 “卡欧，你们的种族中，每个人都有操控怪兽的能力吗？” “差不多是这样。” “那大家的能力彼此间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是指？” “例如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必须睡着了才能操控怪兽？” “我不用睡着也可以啊。” “欸？” 因为卡欧搜集负面情绪的工作，都是在她睡着时进行的，所以我一直以为她的能力只有在睡着时才能使用。 卡欧继续说道：“上次打蟑螂，还有昨天打那只蛇时，我不是都醒着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 仔细想想，我连卡欧怎么解决那些怪兽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在眨眼的瞬间，怪兽就消失了。 若不是地上留有残骸，我甚至会以为怪兽只是单纯的幻觉。 “解释很麻烦，直接让你看看好了。” 说完，卡欧握起双手，好像在捏饭团一样，从她的指缝间透出了些许光芒。 当她摊开掌心时，一团像麻糬的东西出现在我眼前。 “这是你刚刚吃的糯米团子？” “不是，是我制造的怪兽。” 与其说是制造怪兽，倒更像是变魔术。 那只怪兽似乎对我们的声音有反应，开始扭动身体，我看见一张嘴巴从它身上浮现，正对我露出满口的獠牙。 “我错了，这东西真的是怪兽没错。”我说：“不过这跟你打倒那些怪兽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这代表我只要搓出一颗够大的团子，把对方压扁就可以了。” 在糯米团怪兽打算朝我扑来前，卡欧先一步合起双掌，下一秒，原本在她手心上的怪兽不见了，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不是自己制造的怪兽，不能取消召唤，所以只能用粗暴的方式解决。” 我总算明白了——怪兽的定义，不单局限于“拥有怪兽的外型”而已。 至今卡欧制造的怪兽也都是些长相乱七八糟的家伙，只要是出自卡欧之手，就一律分属在“怪兽”的范畴内。 因此，凭空把怪兽解决而不留下任何证据，对卡欧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想起在火车上没聊完的话题，当时卡欧说的“解决方法”，肯定就是指这个吧。 卡欧接着解释，“不过能睡着当然比较好，醒着操控怪兽很累，就像同时听好几个人说话一样，会不知道要先回答谁。” “其他人也一样吗？” “不知道。”卡欧一边打呵欠一边说：“大家控制怪兽的习惯都不一样，有些人会放任怪兽随意破坏，有些人则会自己化成怪兽。但不管怎样，我认为睡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你那是永远睡不饱吧。” 我忍不住吐槽，同时也觉得这答案很有卡欧的风格。 即使目前还摸不清楚那位神秘少女的习性，至少可以确认对方是喜欢亲力亲为的类型，否则就不会三番两次出现在我面前了。 但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问题。 甚至比怪兽本身更重要。 那就是——神秘少女的身份。 “卡欧，我记得你以前跟我提过长相的事。” “怎么了？你不满意？如果你不满意，我也可以变成其他样子，只是可能就不太符合地球人的审美观……” “不不不，我很满意，拜托你不要突然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要是忽然变成一大团血红肉块什么的，心理素质再强韧的纯爱战士肯定也会崩溃。 “我只是有些事情想再确认一次……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长相是你自己决定的，对吧？” “嗯。” 卡欧的长相是以“如果她是地球人”为前提创造的，否则以人类的肉眼，并无法看见卡欧的种族，就算谈论外观也没有意义。 “所以这代表，你也可以把外貌改成别人的样子，例如我？” 卡欧迟疑地瞥了我一眼，“……你想跟自己交配吗？” “才没有！不要马上就想到那方面好不好？我只是举例，举例啦！” “如果你有需求，我也会履行当初的约定。” “谁会有那种需求啊！” “毕竟我也听你的话，观看你排泄了。” “是你自己坚持要进来的吧？就说我没有那种奇怪的嗜好了啦！” 真要说的话，我还比较希望立场交换过来……不，不对，现在不是思考这种不正经事情的时候。 我重新清了清喉咙。 “总之，对你的种族而言，外貌是可以随意改变的对吧？” “可以，但手续比制造怪兽复杂，至少在地球的环境，没办法说变就变。” “所以你的同族间，也可能会有跟你外貌一模一样的啰？” “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机率很低。” 以人类为例，就算找遍全世界，也很难找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即便是双胞胎，也会因为后天因素，有一些细微的差异。 “如果长相一样，大概是故意的。”卡欧说。 果然是这样。 故意的。我在心中复诵一次。 少女故意将容貌调整得跟卡欧一模一样，肯定有什么目的。 我回想起昨晚她对我说的话。 “——你太碍事了。” “——没有你的话，一切肯定会更顺利吧。” 少女对我怀有很高的敌意，而她会变成卡欧的样子，就代表她一定也认识卡欧。再从她的话推敲，我似乎被她当作妨碍卡欧毁灭地球的存在。 不过卡欧也说过，地球的毁灭是必然的，只不过不是马上会发生的事。而她们的种族如果能汲取足够多的负能量，也不乐见星球毁灭。 在卡欧业绩已经达标的情况下，我还有什么妨碍她的理由？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有我的帮助，卡欧才能顺利完成任务，换取长达三百多年的休假，同时也为地球带来三百多年的和平。 真正搞不清楚状况的，是那家伙才对。 擅自被来路不明的人当成卡欧的绊脚石，让那块一直盘据于我心中的乌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绝不能低头示弱的决心。 就算对方有操控怪兽的能力，我身边也有卡欧在。既然对方认为我碍事，那我更该向她证明，我待在卡欧身边是有意义的！ “卡欧，我决定了。” 我凛然地从马桶上起身。 “决定什么？” “决定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痛快地玩，就算怪兽再出现也一样！反正我相信你一定会保护我。” “我不会让你死，你是我重要的友人。” 我接着道：“所以，接下来就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去最显眼的地方，好好玩给那家伙看！” “意思是……要打野战？” “不是啦！就只是普通地玩而已，你到底是从哪学会这些词的啦？” “可惜，我以为你终于准备好了。”卡欧指着我说。 更精确来说，应该是指着我的两腿间。我这才想起，我的下半身一直保持着光溜溜的状态。 果然，我不是那种适合说帅气台词的角色。 “那……要在这里做吗？” 问也是白问，卡欧怎么可能会拒绝？ 虽然十月被称为晚秋，但最近极端气候愈来愈严重，夏、冬两季的体感也愈来愈长。这意味着即便到了秋天，白天的气温依旧很有夏季的氛围。 离开老街后，我们搭乘观光巴士来到海边。巴士循着滨海公路行进，透过窗景，便能将整个海岸线尽收眼底，海水的气息充盈在这辆车里。 “我们的星球上也没有海洋。” 下车后，卡欧如此告诉我，“一想到平常吃的东西中，有许多都是出自这片蓝蓝的东西，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想说的大概是海产吧。 “啊，不过更常是出自于你就是了。”她补上一句。 “你再继续讲下去，我就不能挺直腰杆走路了。” 离开巴士站后，我们穿过红绿灯，沿着堤防步行了一段路，再走下一小段阶梯，我的双脚才终于接触到沙地。 “不太好走路呢。抱我走。” 如果是平常，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抱起卡欧。不过既然都来到海边了，不让卡欧亲自体会一下沙滩就太可惜了。 为此，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秘密武器。 “这是？”卡欧问。 “海滩鞋，还有泳装。这附近有更衣室，先去那边换吧。” “泳装啊……所以要交配了？” “……没有！” “那为什么要换泳装？” “来到海滩当然要换泳装啊！这才是泳装正确的用途！”虽然灌输她错误观念的人就是我自己。 那件泳装在刚认识卡欧不久就买了，但我却从来没有带她来过海边，所以她才以为，泳装纯粹是做爱时才会穿的衣服。 顺带一提，我自己也准备了一条方便活动的海滩裤。 “果然跟内衣没有两样。” 换上泳装后，卡欧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胸口，道：“既然如此，干脆直接穿内衣就好了，不是吗？” “就说不行了！只穿内衣在大街上走，会引起警察关切的！” “为什么？论暴露程度，泳装怎么看都更高。” 依稀记得这个问题以前也讨论过，而我总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毕竟泳装（尤其是比基尼）本来就是在缩减布料的状况下，尽可能提高视觉观感，是一种比起穿戴者本身舒适度，更在乎外人眼光的衣物。 再说，卡欧身上穿的这套泳装，也是我从购物网站上精挑细选的结果。 “还有帽子。会冷的话，就披这件外套。”我把它们递向卡欧。 “我的身体不会觉得冷。” 不过卡欧大概觉得只穿泳装有点太单薄，还是穿上了外套。 无论帽子或外套，都是当初和泳装一起买的。那时候满脑子只有色情念头的我，根本没想到会有实际用上它们的一天。 “比起上半身，下半身反而觉得凉凉的。”卡欧微微低着头道。 “可惜没帮你准备沙滩裙。” “啊，我不是说那个，是你刚刚射进来的精液流出来了。”说完，卡欧伸手作势要拨开比基尼泳裤。 “不要在这边清啊！好歹先回更衣室再处理！”我连忙阻止。 “那算了，麻烦。” 卡欧率先朝大海的方向踏了几步，又回头看向我，问道：“不一起走吗？” “嗯，当然要一起走。”我说。 同样换上海滩鞋的我，感觉到脚底下传来沙子的触感，以及被太阳炙烤过的温度。 “换成拖鞋还是很不好走，脚底的感觉好奇怪。” “因为是沙滩吗？要我抱你吗？” 卡欧想了想，很难得地说了声：“不用。” 而后，与我所想不同，她牵起了我的手。 “这样就可以了。”她道。 海岸线上不乏正在戏水、晒日光浴的游客，我们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也没有交谈，就这样漫步了好一阵子。 站在旁人的角度，恐怕称不上是多长的距离。但因为牵着我的人是卡欧，光是被她牵着走，就让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趟旅程的起点，是我把她从被窝里挖起来，拉上火车，再用同样的方式抱她下车，和往常一样，一切都由我来服侍她。 结果……现在反而是我在跟着她的脚步。 “我在电视上看过，这种行为叫约会。” 卡欧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说：“互有好感的人类雄性和雌性会挑选一个浪漫的地方，例如海边，然后什么也不说，两个人像现在这样静静地走着。” 大概是她看到了某部电影或动画的场景，所以也想模仿看看吧？我想。 “大概走五分钟后，他们会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例如那边那块岩石后面，开始交配。”卡欧接着道。 “等一下！” 我本来还觉得刚才的气氛很不错，却忽然听到煞风景的词。 但卡欧没理我，继续说着：“人类认为这是一种浪漫的表现，如果这时候有夕阳，效果会更好。” “撇除最后一步不谈，的确是满浪漫的。”至少在卡欧提到交配之前，我很享受与她度过的这段时光。 “所以我才想试试看，就和人类的喜怒哀乐一样，我也想知道浪漫是什么感觉。” “结果呢？” “——什么感觉都没有，白费力气。果然那种事情还是等回家再说吧。” 她打了个呵欠，远眺一对正在海边玩水的情侣。 男方和我一样穿着海滩裤，不同的是，他赤裸着上身，脖子上还挂着一副潜水蛙镜。 女方则穿着白衬衫，衬衫被海水浸湿，透出底下和卡欧款式相似的泳装。 两人从外表来看，应该不超过大学生的年纪。 先一步踏入海里的男生不停朝还在岸边观望的女生泼水，就算女生红着脸大喊，要他别闹了，依然没办法让他停下动作。 毕竟女生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最后男生似乎想拖女生下水，拉了她一把，没想到却因此失去重心，两个人都跌入刚卷上岸的浪花中。 “那个女孩子虽然一直抱怨，但看起来却很开心呢。”卡欧说：“这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老实的意思吗？” “……应该不是。” 至少我知道这句话不会用在这里。 接着，我向她问道：“你也想要像他们一样吗？” “你是指推来推去，最后坐在沙滩上一起傻笑吗？” “我是指玩水。” 卡欧想了想，摇摇头道：“不要。” “一想就觉得好累，所以算了。”她说话的同时，浪潮依旧不断推移，海水也把她的海滩鞋浸湿了。 但卡欧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是饶有兴味地低下头，直盯着脚尖。 “而且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你开心就好。”我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如果你愿意跟我去那边那块岩石后头，我会更开心。” “这就饶了我吧。” 并不是我不想，但我也有自己的计划。 结束海滩的散步后，我们找到一座无人使用的遮阳伞，在那边坐了下来。 “感觉是个睡午觉的好地方。”卡欧伸了个懒腰，完全就是准备就寝的样子。 “现在睡下去，醒来太阳就下山了喔。” “反正你会叫我。” “如果你真的睡着，应该没人叫得醒你。”我苦笑道，不免又想起以前对卡欧开过的恶劣玩笑。 不知不觉间，大学生情侣离开了，那些带着小孩来玩的家庭也不见了。人群的嬉闹声消失后，海滩变得宁静许多，几乎只余下潮水的声音。 卡欧没有睡着，而是用双手环抱着膝盖，与我一同注视着海面，看着变得赤红的夕阳逐渐往海平线靠近。 上午去过老街，接着又在海边待了一个下午，想去的地方都去了，我认为今天已经相当完美。 虽然在防御队通知前，这趟旅程都不算结束，但我认为，很难再找到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我将手伸入裤子的口袋中摸索。 为了这一刻，我已经等很久了。不管你怎么想，卡欧，我希望至少能用它来表达我的心意—— 只不过，我正在脑中演练待会要说出口的台词时，海面忽然产生震荡。 随后，连陆地都开始摇晃。我试着起身，却发现没办法站稳脚步，不得不抓住遮阳伞的伞柄才能勉强支撑。 “地震……？”卡欧抬起头问道。 “恐怕更糟。” 哗！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海水面窜出。 那是一头约有五十公尺高的怪异生物，全身覆着坚硬的外骨骼，从它身上倾泄而下的海水宛若瀑布，甚至直接卷起了大浪。 “那是……？” 面对迎面而来的浪潮，卡欧并没有因此显得慌乱，仅是平静地举起手。 一道透明的薄膜顿时在我们眼前显现，犹如防护罩般，将大量的海水阻绝开来。 在那湛蓝色的帷幕中，我总算看清楚怪物的全貌。 那是一头跟海怪扯不上半点关系，用四足行走的巨兽，而它躯干上那副镰形巨爪，则让我联想到昨天晚上遭遇的那头怪兽。 同一位制作者往往会制造出风格相似的怪兽，很明显，这头巨兽的主人肯定也是那名形似卡欧的少女。 唯一的差别是体型。与先前的怪兽不同，五十公尺将近有二十层楼的高度，在它的脚下，不论汽车或房屋都像玩具一样脆弱。 甚至光是它的咆哮声，就足以震破人类的耳膜。 ——这才是足以毁灭人类文明的怪兽。 “卡欧……” 我呼唤卡欧的名字，却发现四肢犹如麻痹般动弹不得。 K说得对，大部分人只有在真正面对怪兽时，才会感到害怕。 过去指使卡欧操控怪兽摧毁地球的我，根本没考虑过当地居民面临的是怎样的恐惧。 而此刻，直面那头正不断朝我逼近的巨兽，我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怪兽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同时高举起手臂，光是爪子的阴影就足以遮蔽整片海滩。它的目标是我，而且现在的我不可能逃得掉。 强大的风压刺痛我的脸颊，同时也刮起沙尘，让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恐惧一时之间让我失去所有思考能力，甚至忘了——我身边也有一个同样能操控怪兽的女孩。 当我张开眼睛时，便看见一坨巨大的白色不明物体替我挡下了怪兽的攻击。 “这是……” “怪兽，我临时做的。” 卡欧说着，同时目光紧盯着前方。 “不过只是半成品，所以不要太期待。” 我抬起头，观察卡欧的怪兽全貌，发现这东西比起怪兽更像是坨年糕，让我不免想起卡欧早餐时吃的辣炒年糕，还有在老街吃的糯米团子。 “没关系，我也很难对它抱有过多的期待……”我道。 如果硬要说它是怪兽，确实和米○林宝宝有几分相似，迪○尼好像也有一个长相类似的角色。怎么看，都毫无威胁性…… “我刚刚只是在谦虚，其实它很强的。”卡欧有些不满地说。 “真的？” 我话才刚说完，巨兽便用另一只手臂砍向卡欧的年糕人，年糕人的手臂顿时被削去一截。 “你刚刚不是才说它很强吗？”我大喊。 “我随便说说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谦虚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了！ 巨兽的右臂从年糕中解放，即使动作笨重又单调，巨大的体积和压倒性的重量仍然让我们无处可逃。 卡欧再次抬起双手，年糕人瞬间朝我们倾倒，将我们包裹在它的身体下方。 剧烈的冲击传来，花了一点时间我的眼睛才适应黑暗，在四面八方都被白色墙壁包裹的空间中，巨兽的攻击让墙面不断出现裂痕，又反复再生修复。 “这样下去撑不了太久。”卡欧说。 “你能制造更强的怪兽把它打败吗？” “可以是可以，但现在的我没办法。” “为什么？” “因为我还醒着。” 见我没反应过来，卡欧继续说道：“如果睡着的话，我就能专心对付它。” “怎么可能在这里睡嘛……” 就算卡欧有说睡就睡的特殊能力，可在怪兽猛烈的攻势下，这样等同于任人宰割。 虽然怪兽的目标是我，但以它庞大的体积，放卡欧一个人在这里肯定会很危险。 “所以你要带着我一起跑，我会压制住怪兽，你要替我找出操控怪兽的人。”卡欧看着我道。 “等、等一下！怎么找？对方有什么特征吗？” “用心找。晚安，我要睡了。” “拜托你讲清楚好不好！” 但来不及了。 卡欧已经闭上双眼，倒在我怀中，我甚至还听见她发出细微的鼾声。 真佩服她一秒入睡的能力。 或许是因为主人进入梦乡，一直保护我们抵御巨兽攻击的年糕人也消失了。 来自市公所的警报声刺进耳膜，要求全体居民尽快前往最近的避难所避难。 我想起那些刚才还在海边戏水的游客，不论是那些亲子还是那对笨蛋情侣，我由衷希望他们已经逃跑了。 尽管眼下我根本没有担心其他人的余裕。 我和卡欧正暴露在怪兽的视野中，在卡欧制造出新怪兽前的空窗期，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 无计可施。 除了跑之外，没有其他方法。 甚至连思考都是在占用逃跑的时间。 重新确认怀中女孩的重量后，我提起双腿，拼命往陆地的方向奔跑。只要争取时间，争取到卡欧制造出怪兽就可以了！ 巨兽的体积庞大，攻击范围也相当广阔，在它眼里，我们就像蚂蚁一样渺小。 所以同样地，在我们眼中，它也如同大象，不，甚至远比大象更笨重。 我没有任何容错空间，只要被击中，就会死。 但换言之，只要能躲过它的攻击，就能决定胜负！ 我抱着卡欧跳上堤防，巨兽的阴影重新笼罩在我脚下。我无暇回头确认巨兽的状况，只能凭借影子的形状，判断它接下来的行动。 影子没有变化，从那笔直的方向看来，大概会直接往我逃跑的方向砸下。 ——那就没问题了！ 我猛地将身体的重心压向一侧，抢在巨爪砸下来前先一步跑往右侧，惊险地躲开攻击。 只要像这样提早预判攻击的落点，就不难从怪物的爪下生还。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 “……竟然还有这招。” 我没想到怪兽并没有重新举起砸入地面的爪子，反而横向一挥，朝我的方向席卷而来。 怪兽的体长有五十公尺，而那副夸张的爪子少说也有二十公尺长。 柏油路面被刮起，路灯及一旁的矮房等巨爪途经之处全数化为尘埃。 和刚才的攻击模式不同，这种和横扫没两样的招式完全是针对我们，让我这只蚂蚁无处可逃。 逃不了。 我的双腿却仍不受控地奔跑着。 躲不了。 但我依旧紧抱着怀里的卡欧。 糟透了。 假期以这样的结局收场，真的是糟透了。 砂石打上我的小腿，让我跌了个踉跄。尘土的气味扑鼻而来，距离我似是只有几公尺之遥。 回过头，一面高墙耸立，替我挡下了袭来的土石。 接着，墙面开始移动。 那不是墙，而是另一只怪兽的手臂。 就像刚才的年糕人一样，但这只怪兽比年糕人大上至少十倍，体型与巨兽势均力敌。 此外，它的背上也覆盖着相仿的甲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黄色的。 黄色的背甲、如米粒般晶莹剔透的身体，用双足站立的它，在头部的地方，有两颗看起来跟芝麻没两样的小眼睛。 这东西…… 这东西不管怎么看，都是早上吃的玉子烧。 “卡欧，这就是你的超强怪兽吗……” 怀中的少女陷入沉睡，当然不可能回应我。反倒是玉子烧怪兽不知是不是听见我的话，用那对芝麻眼睛瞪了我一眼。 面对新冒出的敌人，巨兽发出威吓的咆哮。 而我方的玉子烧则举起肥短的双拳，摆好架势准备迎击。 随着它一前一后反复跳跃，在它脚下的我也被震得东倒西歪。 好不容易逃离它的脚下，巨兽也朝玉子烧怪兽扑了过去。凭借那对巨爪，一旦被它拉近距离，玉子烧肯定会轻易被夹断。 但情况却和我想的不一样。 就在玉子烧进入巨兽的攻击范围时，它忽然侧过身，改用背上的煎蛋挡下巨兽的爪子，接着一把抱起巨兽的另一只手臂，将巨兽以过肩摔的方式往海的方向砸去。 那双又肥又短，甚至连手指都没有，跟哆啦○梦没什么两样的双手，远比我所预期得还要灵活。 玉子烧凛然地朝倒地的巨兽走去。卡欧的确没有谦虚，她很强，而她所创造出的怪兽，尽管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外型，也非常强。 我必须抓紧她替我争取的时间。我可没忘记卡欧睡前托付给我的任务——怪兽的操控者一定躲在某处观察我们。 我抱着卡欧钻进小巷内，沿途一个人影都没见到，看来当地居民都已经遵循广播指示前往避难了。 这样正好，如此一来，接下来的行动就不用顾忌其他人。 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找出那家伙就行了。 实际上，我心里早已浮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但考虑到万一猜错可能会伤及无辜，在那之前，我必须先验证一件事才行。 怪兽的嘶吼声仍不停传来，单从它的叫声，我很难判断双方的情势。 假如怪兽的目标真的是我，那它应该会放弃跟卡欧的玉子烧缠斗，转而朝我冲来才对，然而它却没有这么做。 这代表两种可能，一是怪兽不知道我在哪里，二是怪兽的操控者不知道我在哪里。 当然，答案也有可能是以上皆是。 所以我才需要验证。 我爬上邻近公寓的顶楼，看见两头怪兽扭打在一起。 本以为卡欧的玉子烧占着上风，想不到对方前脚一踢，便将玉子烧踢到数百公尺外的港口，连带压坏了好几艘渔船。 巨兽重新站起身，再次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它晃着那颗异形般的脑袋左顾右盼，很明显是在寻找我的下落。 也是这个举动，让我掌握了关键。 可惜我连高兴的机会都没有，在我准备撤退时，怪兽已与我对上了眼——那血红的双眸中仿佛流淌着无尽的杀意。 “该死！” 面对朝我直奔而来的巨兽，我忍不住叫骂出声。怪兽的行动依然不算敏捷，但它仅跨出一步，就相当于近一百公尺的距离。 只要几秒钟，怪兽就会直奔到我面前。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我不可能下得了楼。 这代表我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跳！ 怪兽的巨爪挥过我脚下的公寓，水泥登时化为碎块，钢梁也被扭曲，前一秒还站立的地方瞬间被滔天的尘土吞没。 我的双脚腾空，身下是空荡荡的街道，在十几公尺的空中，脚下的景物便宛如模型似的，更遑论从那头巨兽眼中所看见的世界了。 生命在这些外星生物眼里，是多么渺小且微不足道，就如同我们看待地球上的其他生物一样。 坠地的前一刻，我抱住卡欧的头，并尝试用自己的身体替她减缓冲击。 成功了，撇除一些小擦伤不谈，至少我们平安地跳到了另一栋公寓的顶楼。 怪兽察觉刚才的攻击失手，发出了怒吼，并重新朝我攻击。而我只要像刚才一样，再跳去其他房子的顶楼就行了。 一次、两次，很快就能驾轻就熟，就算我已经是玩跑酷会闪到腰的年纪也一样。 除非碰到不可抗力。 就像现在。 连续几次跳跃后，转眼间，举目周遭近乎所有的高楼都被摧毁，余下的大多都是不超过两层楼的平房。 而我现在身处的公寓至少有五层楼高，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就算没摔成肉饼，肯定也会骨折。 一切结束得有点太过突然。 我转过身，直面逼近眼前的巨兽。 就这样吧。 在它挥下爪子的那瞬间，胜负就决定了。 一击。 因为只要一击就够。 在它挥下爪子的那一秒，一团白色的身影如旋风般踢向它的手臂，硬生生将爪子踢成碎片。 而白色身影的真身，正是卡欧的玉子烧。 巨兽发出哀鸣，但玉子烧并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接连朝它挥拳，一拳又一拳打在巨兽柔软的腹部。 继续待在建筑物里只会更危险。趁着巨兽挨打的空档，我逃了出来。 战况似乎也一面倒地往玉子烧靠拢。 与刚才迟缓的速度不同，卡欧的玉子烧以肉眼也难以捕捉的速度出拳，打得巨兽毫无招架之力。 那副模样，与其说卡欧正在操控怪兽，不如说她的意识已经与怪兽同步。 照这样下去，战斗很快就会进入尾声。 如果依然没有找到操控怪兽的少女，想必她又会带着新的怪兽卷土重来。所以，我也必须去结束我这边的战斗才行。 避难所内，小孩的哭声、老人的祷告声充斥在整个空间，绝望、恐惧、担忧，种种负面情绪感染了设施内的每一个人。 在外星侵略者的眼里，人类的痛苦恐怕就如同佳肴一般可口。 我抱着卡欧，经过抱着双膝窝居在角落的人们，他们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虚空，尘灰附着在他们惨淡的面容上。 相仿的脸谱，我已在电视上看过许多次，只是从未用肉眼亲自确认过。 但身为曾协助怪兽一同破坏地球的帮凶，我的同情对他们来说只会是莫大的讽刺。 几粒碎石从天花板上震落，看来外头的战斗尚未落幕。一位母亲抱紧了怀中的婴儿，却仍无法阻止婴儿的哭闹。 “先生，请等一下！” 我侧过头，看见一名穿着白衣的女人朝我走来，她脖子上挂著名牌，是邻近医院的护理师。 “如果有伤患的话，请让我们处理。”她道。 “不是，她只是睡着了。”我顿了顿，又问道：“对了，你有见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吗？” 女人困窘地看着我，又看向卡欧，浮现在脸上的疑问变得更深了。 “这……可能是我眼花了，不过应该是在那个方向……” 向女人道谢后，我往她指点的方向前进，同时不忘留意经过的每一张脸。 事后想想，我根本不需要这么神经质。 毕竟是和卡欧一样的脸蛋，我怎么可能会看漏？ 最后，我在避难所通铺的尽头找到了那个穿风衣的女孩，她就和其他居民一样，静静地坐在角落。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唯独她有办法在怪兽侵略之时陷入酣睡。 毕竟她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抵御发挥百分之百实力的卡欧。 我在她身旁蹲了下来。除了身着的服装，她和卡欧简直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接着我伸出手，朝她的额头弹了一下。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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