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第27章
游戏人间
4 月前

女孩之间的玩闹我是不会介入的,虽然何以梦撒娇似的要我帮忙以多欺少,但只换来我欣赏和怜悯的目光。 一阵嬉闹后,两人粉面扑红,印在火烧云晕染的傍晚。 一路玩闹来到学习附近的小吃街,考试刚刚结束,烟火气明显重了不少,不是还能听到写争论答案对错的同学,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们谁的答案对?”何以梦悄悄问我。 “都错了,溶液里哪来的硫酸分子,不用算直接填0就好了。”我如实回答。 “啊?”何以梦和成清欢也同时诧异惊呼,又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我们老师说算出来是这个值!”旁边的一个男生扯着嗓子,报出个数,跟何以梦和成清欢算的答案一致。 “嗯?”她又俩齐刷刷看向我。 “噢……我想多了。”我摊手坦白,有些无奈地回道。 “摸摸头。”何以梦口头表示了同情。 “我也摸摸头。”成清欢趁虚而入扳回一局。 “吃饭,吃饭。”我郁闷地招呼着,“反正考完了,不对答案。” 空调、风扇搅和着体温,在灯火璀璨的街上喑哑着。 露天的餐馆视野开阔不少,可以望见路上车水马龙,天上星河闪烁。 我看着眼前的何以梦,咬住筷头,不知为何神游天外。 恍惚间看到眼前的一起越飘越远,成了一双俯瞰世间的眼,看着自己坐在四方桌上,与何以梦与成清欢相谈甚欢。 何以梦眼睛里有些落寞,像被青春撞在满怀后,剩下更多的空荡虚影。 成清欢抬头眺望着北斗星的航向,似乎看见了我的存在,惊鸿一瞥匆匆收回。 “你在想什么?”何以梦见我眼神空洞地望着不知何处,关切问道。 “他在看隔壁桌的女生。”成清欢神秘兮兮地告状。 “哪!”何以梦偏头过去,只见一群大汉碰酒划拳,热火朝天。 “哈哈哈,像个吃醋的小猫。”成清欢在逗何以梦的方式上能反复翻新,花样百出。 “你滚啦!”何以梦浮现一片红云,软拳锤在成清欢的肩膀。 “嗯……不知道,就发了回呆。”我看着被咬出牙印的一次性筷子头,“跟你学的咬笔头。” “净学坏的,哼。”何以梦娇嗔道,“快吃,凉了要。” 夏日的蝉鸣在夜晚格外嘈杂,嘶哑又躁动的生命怒吼敲击着耳膜,似乎有始无终。 成清欢带我们去到附近的小溪旁,在这高楼林立霓虹闪烁的不知道几线城市,还残存些自然未被改造的山林。 不多,但是够用,如果运气好些,可以看见夏夜里零散归家的萤火。 “可惜你们不会游泳。”成清欢有些惋惜道。 “别,你会也别下水。”何以梦被成清欢那胆大妄为的想法吓得不轻,搂住成清欢裸露的迷人腰肢,拉开与溪流的距离。 “游泳去游泳池吧,学校不是新开了吗?”我也提醒着。 毕竟年年警告年年有学生溺水。 小学隔壁班有个孩子便是被水鬼抓了去,清楚地记得他有个很好记的绰号,但已经想不起是什么了。 “噢……知道了。”成清欢捏了下何以梦那娇嫩脸蛋,顺从地挽住何以梦,保证不乱来。 溪边有清冽沾了水的风,撩动何以梦轻盈的白色长裙,步影婆娑仙姿动人。 “妹妹这般好看,不知道要便宜哪个混小子。”成清欢学着戏中的腔调打趣道。 “确实,占了大便宜,可能上辈子我是个大善人吧。”我附声迎合。 “又取笑我。”何以梦被我俩夸赞,心底是如滋了蜜糖般,但嘴上还是矜持地否定。 时间定格在粼粼的水光中,何以梦与成清欢半依靠着,拍着月光下的合影。 我守在石墩子上,像被雕刻了千年的静默。 忽然想起了阅读理解中的某个篇章,一尊雕像,我没看懂的晦涩语句,似乎搅在记忆里向我道别。 成绩出来得很快,文理分科后,我的名次没有出现过太大的变换。 成清欢进步了不少。 去问何以梦,她盖得死死的,丝毫不愿意透露。 不过从她有些泛红的眼眶中,我能推测个大概。 等到在课后走得有些空荡的教室。 “对不起……”何以梦轻轻的吐出我从未料想过的几个字,让我不由一愣。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思索片刻无法理解她的用意。 “我好没用……”看得出,最近的周考小测等等是一次次的蓄积,终于在期末引爆,化作山洪倾斜而下。 何以梦露出一种令人心疼的落寞和迷惘,像一个青春期的孩子,被千丝百缕的烦丝愁绪淹没。 “我给你梳理下吧……可能都是一类的,解决就好啦。”我宽慰道。 “嗯……”何以梦顺从地点点头,目光闪烁,任由我用纸巾擦拭着她脸上的水痕,显得格外安静乖巧。 当然,我没有预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给她讲题,也没有预想过这个暑假是最后一次与她出游。 夏夜晴空,晚风习习,何以梦倔强地要我坐在秋千上,给我一前一后地荡着,跟我说星空的故事,星宫、星河、星图、星宿,她算过星座,我们没有很搭。 她说好的她都记住了,坏的都是封建迷信和不可知的玄学,她不信。 然后在高二的开学,老师点名的花名册上没有出现她的名字。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那些我排斥的青春疼痛文化的行文逻辑,那些用盛大的场面、抒情的词句、通篇的渲染,营造出的离别氛围;相拥而别,黯然神伤,如同上帝视角的俯瞰人间;很感人,但我看不懂。 何以梦转学了,未跟我预知,跟我如平常一般互道了晚安之后,安安静静地歇在了聊天列表,像一首歌里直白写着的词。 我在老师点完名之后有些发愣,没有疯狂和歇斯底里,从班主任那里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在周末去了何以梦的家中。 门已经锁上了,咚咚的敲门声回荡在廊间,平稳如常。 我忽然明白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是多么紧密又脆弱,也想起何以梦与我谈起过的外面的世界,那些封闭式管理的寄宿学校,那些天涯海角的瑰丽景象,那些奇山陡壁,怪石嶙峋,飞禽走兽的新鲜见闻。 “你果然来了这。”成清欢从楼下探出头,鬓角额上有些许汗润出黏连着她飞扬的秀发。 “嗯,来看看。”我说不出是什么情绪,难受像是一层纱,兜住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后的心情。 “你好像,很平静?”成清欢诧异地问着。 “是吗?”我抬头看了眼门牌后,转身向下走去,“走吗?” “噢……”成清欢紧挨着我,有些小心地试探,“你还好吗?” “还行,她应该去了更好的学校,成绩可以提高的。”我心里早就明白这个事情,何以梦家境与我们不同,是有更好的选择。 “你在怪她不告而别?”成清欢追问道。 “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有空会来跟我说的……吧。”我脑子有些乱,努力想回想起她离开前的细枝末节,只有那天成绩出来后她泫然欲泣的脸。 “你知道这件事吗?”我问成清欢,她俩室友,也许分享了些少女的心事。 “我也是才知道的。”成清欢摇摇头,很是担心我的状态。能发泄出来的难过是容易调剂的,而她见我这种模样,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也许,过段时间她就会回来与我说明具体缘由吧。”我喃喃低语,像告诉成清欢,也像说服自己。 楼下对面的公园长椅就是我与何以梦最长对坐聊天说地的一隅。 我这次躲得很远,路上却把好些长发的背影错认成了何以梦。 “是不是她早知道,成绩如果变差了,就会被带着转学?” “可能想着,如果最后受到影响,没有一起考上心仪的学校,再相距天南地北,更遗憾吧。” “她跟我说过一起上那个学校。” “可能我们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一切,都是在不影响学业下的纵容。” “她跟我也许……不是一路人?或者,她不太像我们这种有些偏远地域的人?她的家庭关系,与我们认知里传统的家族,差异太大了……” 成清欢默默听着我在那絮絮叨叨,不知是分析什么或者安慰什么,试探着想抓住我的手给我些暖意,但又悬在了半空,止乎礼。 “谢谢你还陪着我。”我看了眼身边安静得不似成清欢的成清欢,恍惚中觑见何以梦的影子。 “月亮升起来了。我们回去吧。”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认真地看着成清欢,这个活泼,高傲又对好友体贴入微的女孩,在月光的青睐下,有了何以梦的恬静和温柔。 见我有些怔怔出神,嘴唇翕动,最后点点头。 开学后的一切如常,偶尔有同学会聊起到何以梦,凑成些惋惜的只言片语落在我耳边。 周测卷子发下来,习惯性地向前敲了一下,结果前桌同学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怎么了?” “呃,不好意思……”我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哦哦,没事,刚好想问下,这题可以教我一下吗?”她问道。 “你翻下书,第三章那里有讲到的。”我有些魂不守舍地应付过去。 “x,老师喊你。”成清欢像是个救星出现。 “来了。”我收拾下桌面出去,但只有成清欢的身影。 “……谢谢。”我知道成清欢看出了我刚才的窘迫,替我解围。 “好啦,别跟我客气。”成清欢嫣然一笑,要驱散我心头的乌云,“怎么考得跟我一个分数了?” “习惯了,随便做做。”我回道。 “恃才傲物!”成清欢白了我一眼,风情万种。 我把订正好的笔记默默撕了下来,一道一道地叠好,揉皱,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