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全世界开始爱我（胖猫）-全1章
绿美
3 年前

深夜，重庆大桥。 当我从桥下跃下的那一刻，耳边的风呼啸而过。 我努力的抬起头，眼前是冷色调的夜空和倒映着万家灯火的江面，那是我从湖南坐绿皮火车到重庆在窗前发呆十几个小时不曾看到过的景色。 我总是低头玩游戏，却很少抬头望天。 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个给过我希望又将我拉入绝望深渊的城市，夜色是如此好看。 我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下降的速度，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生命的重量，原来我真的很胖，却又如此的轻松。 在接近江面的那一刻，我闭上了双眼。 噗通一声，像是宛如惊雷的心跳，我坠入冰冷的江水中。 没有挣扎，任由江水席卷我全身，冷得我直发颤，我突然想起了离开前那床被我洗掉的被子，它不厚但是很暖和。 带着泥土气息的水流涌入我口鼻之中，呛得我眼泪直流。 或许我并没有流泪，只是刚好有水流划过我的眼角。 江流托着我缓缓下沉，比我出租屋的床要软。 我的五脏六肺被浑浊的江水灌满，灵魂却是那般的虚无。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骨髓都快要被冻凝结了，但意识却渐渐模糊。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之前，一道月光撕裂夜空灌入水中，它像是一座廊桥连接着天地，然后我看见一道幻影踏桥而来。 幻影渐渐凝实，变成我无比熟悉的模样。 胖胖的肚皮，短短的四肢，长着一个脑袋，冲我龇牙咧嘴，脑袋两侧长着一对宛如羽翅的耳朵，扑扇着。 它顶着圆滚滚的肚子坠入水中，然而朝我游来，嘴里喊着我听过无数次的音符： “monki 呀 monki mamama monki dei monki 呀 monki 叭叭叭 嘟嘟嘟噜！” 我以为这是幻觉，但能在临死前见到老朋友真好，我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当在睁开眼之后，自己竟然出现在江面上，之前的幻影消失不见，只见一个比我矮半个头的少年站在我面前，他对我咧嘴而笑。 他像极了四年前的我，也穿着我四年前的衣服。 但我知道他不是我，我不曾这般开朗的笑过。 再者，他肯定不是人，因为人不可能站在水面上。 但我依旧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般向他问好： “是你救了我。” 少年摇摇头，看向我脚下： “我救不了你。”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我和他一样都是站在水面上的，不同的是，我的身体是半透明的。 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复杂，有死后的解脱，也有生前的遗憾。 但我还是努力的笑了笑，问道： “你是来接我的吗？” 少年这次点了点头： “在跟我走之前，你还有半个小时在人间停留，你想去见你的父母吗？” 我学着他的样子摇头： “不想。” 少年继续问道： “你的姐姐和妹妹呢？” 我眼神一黯： “不敢。” 少年沉吟了一下，有些老成的说道： “那我知道了。” 只见他打了个响指，眼前画面扭转，下一秒，我和他出现在茶园派出所的门口。 我和他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把门口值班的警察叔叔吓一跳，却差点把我吓死。 不对，我已经死了。 少年看着我说道： “放心，别人看不到我们。” 我苦笑道： “你这是打算报警让警察叔叔去打捞我的尸体吗？” 我突然觉得死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少年一脸揶揄的问道： “死人也要面子的吗？” 话落，他再次打了一个响指，眼前画面宛如电影快进一般，我和他瞬间来到派出所内部的一件审问室。 里面有三个人，两个没有戴帽子的警察叔叔并排坐着，一个女人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铐着。 在看到女人脸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捂住心脏，可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心跳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死过一次，还是因为没了心跳，再见她时已没了那种悸动的感觉。 女人还是那般好看，漂亮的衣服，精致的面容，可是，这个让我倾尽所有最终付出生命的女人，此刻看上去也就那样，美丽但不动人。 这大概就是心死吧。 女人看不见我，但我却死死盯着她的双眼，但我只从她明媚的眼眸里看到了慵懒，骄傲，不屑，一丝怜悯与悲伤的痕迹都没有。 我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死了。 我们进来时，审讯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只见一个警察叔叔指着面前一堆材料说道： “这里面是你近两年的微信聊天及交易记录，你以为删除后就能抵赖吗？你不仅诈骗了刘某51万，同时还和十几个男性有金钱的往来，金额高达500多万。就这个数量，罪名一旦成立，你这辈子也别想走出监狱了。” 面对警察的恐吓，女人无比的淡定，仰着头，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们警察说话要讲证据的，我们是自由恋爱，男的给女的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又没求着他们转，而且我不是还退了十几万吗？他爸都签和解书了。你们警察总不能因为我们女性是弱势群体，就偏向舆论吧。” 警察叔叔冷笑一声，讥讽道： “打拳都打到派出所来了，我看你是魔怔了。你和刘某在交往间不仅同时和十几男性谈恋爱，还公开承认自己是T并且奔现。这种行为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假借恋爱哄骗对方钱财，用虚构事实或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他人财物且数额较大，已构成诈骗罪。而且还间接致人死亡，你这种情况可以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听到这里，女人顿时又些慌了，歇斯底里的喊道： “都是他自愿给我的，他死了关我什么事，他这种人就是天生缺爱，就算没有我，他总有一天也会想不开去死的，你们不能污蔑我，你们警察就是歧视女性，我要去法院告你们。”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我前面高贵冰冷的女人，此时却像个小丑似的叫嚣着，我的心底却没有一丝波澜。没有痛心疾首，也没有幸灾乐祸。 负责审问的警察叔叔拍着桌子吼道： “你吼什么？你还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是吧，我们把你近十年的微信聊天记录都复原并打印出来了，你从17岁开始就与很多男人存在不正当交易，每次收费200——1000元不等，总共有四万多笔，平均每天十余笔，最多的一天有近百笔。从聊天内容来看，你存在长期卖淫的违法行为。” 警察的话音刚落，我身旁的少年一脸关心的看向我，我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摇了摇头。 如此炸裂的信息却没有让女人害怕，她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别以为我不懂法，卖淫的时效性只有两年，而且只违法，不犯罪。最多会处以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再罚点钱。” 警察冷笑连连： “你还挺懂法！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警察都是吃干饭的？一年前，你和你那个叫阿音的闺蜜一起开了一个叫花知晓的花店，还骗取刘某的钱开的。表面上是一个花店，实则是你们卖淫的场地。你和她经常在花店接客，有时客人在外卖平台点单，你们就把自己打包好送过去。从每天平台的下单量而言，你们光外卖就要接二十几单，就你和她两个人接单，本事可真大啊。” 说完，还拿出一叠资料给女人看。女人并没有去看他手中的资料，表情却是有些不自然，语气依旧嚣张的说道： “你们这完全是污蔑，不过是为了一个烂人的死强行塞给我的，我要请律师，我要在微博上面曝光你们的不法行为，我要到妇联去告你们。” 警察眉头一挑： “你要证据，我给你证据。” 说完，从身前一堆资料里拿出一叠照片朝女人丢了过去。照片哗啦啦傻了一地，上面的内容不堪入目。 警察怒吼道： “上个月，你和阿音在某酒吧包间内接客，两个人同时服务三十几个男性，视频都被人拍了下来，这些照片就是证据，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当时的表情有多么淫贱。我给你普一下法，聚众淫乱罪，是指聚集众人进行集体淫乱活动的行为。聚众，是指三人以上（包括三人）聚集在一起从事淫乱活动。淫乱行为除了指自然性交以外，还包括其他刺激、兴奋、满足性欲的行为，如聚众从事手淫、口交、鸡奸等行为。中国刑法第三百零一条规定，聚众淫乱罪，引诱未成年人聚众淫乱罪是指，聚众进行淫乱活动的，对首要分子或者多次参加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看着一地的照片，女人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那是他们强奸我们的，你们警察不去抓他们，跑来责问我这个受害者做什么？就因为他们有权有势的官二代富二代吗。” 警察当即就被她气笑了： “呵呵，我就知道你这婊子会这么说。据调查，刘某出事后你们就把花店的线下门店关了，但外卖平台依旧再接单。你不是买了一个公寓吗？我们调取了你们公寓楼道里的监控，近一个星期内，你和你闺蜜阿音都没有出门，但这七天里总共有近300名男性进入过你们的公寓。每天平均40几人，有学生，有外卖员，有快递员，有附近工地的工人，连你们公寓的门卫大叔和保洁大爷都进去过，你们还真是诚信商家啊，童叟无欺。我都不知道该夸你们口味好，还是夸你们敬业。” 女人冷笑道：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在公寓里卖淫吗？我们不过是看他们太累了，请他们进屋休息喝杯水也违法吗？” 警察摇头笑道： “你这女人的心机确实深，我们同事翻遍了你们丢弃的垃圾桶，都没找到一个避孕套。” 女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讥讽道： “难道都说中国警察都是吃干饭的，不去破大案子，整天就知道翻女性的垃圾桶。你们那么喜欢翻，我下次直接给们送来多好，穿着这身虎皮去翻垃圾桶，多埋汰啊。” 面对女人的嘲弄，警察不怒反笑，拿出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 “这上面的名字和身份信息你很熟悉吧？要不要我给你念念？患者胃部、子宫内、直肠内存在大量精液和尿液，经检测，其中DNA信息多达300条。患者双乳松垮下垂，乳晕发黑，有陈旧牙印。奶头肿大，有缺失损伤。患者子宫很薄，疑似多次堕胎所致，子宫内膜出现大片陈旧挫伤，子宫永久性垂落，阴道内壁松垮，肌肉组织纤维化。阴蒂肥大，疑做过包皮剥离手术，大小阴唇黝黑肿大，呈非正常状态，疑过度频繁性爱所致。患者肛门松弛，括约肌非常规性脱出，有大便失禁风险，疑患者有重度肛交癖好，直肠——！” “够了——！” 女人一声大喊打断了警察的话，她低着头，浑身忍不住颤抖，一股温热的尿液从她股间溢出，将椅面打湿，最后滴落在地上。 审问室内，顿时弥漫出一股腥臊的问道。 警察皱眉嗤笑道： “哦，我忘记念这个了，患者尿道口呈不规则圆形，输尿管松弛，伴随常规性失禁。” “求求你，别念了。” 女人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她垂着脑袋，语气弱了很多。 警察放下检查报告，淡然道： “你不认罪也可以，据说外网上面针对你的悬赏已经高达200万人民币，你今晚只要敢走出这里，生死不论。放心，我们警察不仅会翻垃圾桶，破这种大案也很拿手，毕竟这关乎我们年底的业绩奖金。对了，忘记说了，你那个闺蜜阿音就在隔壁，和你同时受审。我估摸着她为了减刑，把该说和不该说的都说了。” 听到这里，女人猛然抬起脑袋，疯狂扯动身上的镣铐，表情癫狂的说道： “警察叔叔，我认罪，都是阿音那个贱人让我骗男人钱的，也是她让我开始卖淫的，而且还让我同时接七八个客人，说被这么多男人一起搞很爽。警察叔叔你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都是阿音那个臭婊子胁迫我这么做的。对对，就是她胁迫我的，她手里有我同时被几十个男人轮奸的视频，她用视频威胁我卖淫和诈骗的。我要是不答应，她就喊几百个农民工同时来操我，我下面的肉洞就是被他们操烂草黑的。呜呜，警察叔叔我是被冤枉的，你们快点把那个贱货抓起来。” 不大的审讯室中回荡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声。难听，恶心。 我看着这一幕荒唐，缓缓叹了口气： “走吧。” —— 走出派出所时，我的身影变得很虚了，几乎就快消失了。我突然想流泪，但却又找不到原因，但我知道现在的是无法流泪的。 少年看着我，露出温和的笑： “还剩最后一点时间，你想干什么？” 我有些茫然，生前我确实是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努力赚钱，接很多很多的单，比如我还没有给姐姐和妹妹买一份值钱的礼物，比如我还欠某个兄弟50块钱没有还，比如我还没来得及跟房东大哥说对不起，因为我让他的房子不那么好出租了。 但这些在我死后都了意义，我望向灯红酒绿的街道，然后视线停留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店面，有些羞涩的开口： “我想吃一份麦当劳，可以吗？” 少年愣愣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行吗？没关系啦。” “唉～！” 少年重重叹了口气： “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眨眼问道： “哪里？” “20天后。” 少年再次打了个响指，转眼间日月轮，换斗转星移，我们出现在夜晚的重庆大桥上。 我们站在桥的左侧，对面就是我当初跳江的地方。 只是，那天桥上只有冷冷的风和我一个人，现在桥上却是人群熙攘。 有人在拿着手机直播，也有汽车行驶过程中车内的人不停的拍照，不停有骑手在桥面停下，将手手中的食物和鲜花放在桥柱边，桥梁的一侧已经堆满了各种包装的外卖和不同颜色的鲜花。 “妈的，这商家真特么是穷疯了，竟然敢给空包。” “喂，我说哥们，你把订单放下拍个照又拿走是什么意思？连贡品都不放过，你他妈还是人吗？” 嘈杂的桥面上，不断有嬉笑怒骂透过汽笛声和引擎的轰鸣声传入我的耳朵。我不禁咧嘴而笑，可笑着笑着，又突然想哭。 少年站在我旁边，转头问我： “有何感想？” “他们终究会忘了我，但我感激此刻的他们” 说完，我朝桥面深深的鞠躬。 冰冷的江面上，那道链接天地的光束再次出现，我和少年走在上面，月光穿过我透明的身体照射在江面上，江水流转，蜿蜒出我的身体的轮廓。 我问一旁的少年： “你是要带我去天堂还是地狱。” 少年目视光束的源头： “我们去梦境。” “那是什么地方。” “你没听说过吗，好吃的都在梦里，那是一个有很多好吃东西的地方。” “嘿嘿，真的吗？对了，我叫刘杰，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但你们习惯叫我梦奇。” “哇，我早就猜到了。” “有啥得意的，这又不难猜。” “你为什么会变成我四年前的样子。”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样子。” “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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