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缘-第30章 是开场亦是落幕
婉儿
1 年前

“黄璋”并没有让方家的人等太久，他已经向方家正式下发战书，发出最后通牒，双方约定在几周后会面，会面地点就在方氏集团的总部，位于嘉林江畔的方氏大厦里。 会面当天，场面相当具有戏剧性。 方氏集团所有数得上名号的管理层，除了方杰之外，全都出现在方氏大厦门口的两侧，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两行，连怀孕中的林宁也不例外。 他们个个神情肃穆，穿着整齐划一的黑色正装，垂手而立，就差没人手举一束小白花了，不然怎么看都像是替人出殡的场景。 黄璋的登场，也是派头十足。 他所乘坐的黑色加长林肯，在众人凝视的目光中，缓缓停靠在方氏大厦门口。 车停稳后，不见后排有什么动静，穿着高定西服的司机率先推门下车，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后面老板位的位置上，缓缓将车门拉开，躬身向里面请示了一句： “黄老板，到了。” 这时，从车门里才踏出一只穿着精致手做皮鞋的脚来，黄璋的神秘面孔终于现身，他的身形显得略微有些消瘦，穿着修身得体的西装，戴着金边眼镜，头发和胡子打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颇为斯文。 这是一副陌生的脸孔，四十岁出头，在方氏十几个高管的集体注视下，丝毫不见他有任何的慌张。 他的步子很稳，一边走，一边扣着西装的扣子，他身后连一个秘书也没有，也没有提包，就这样两手空空，独闯方家摆出来的鸿门宴。 这是根本没拿他们放在眼里啊！ 黄璋走到近前，四下打量了一下，轻蔑的笑了一声，问道： “怎么没看见你们的方总啊？” 林宁不卑不亢的回道： “我们方总在楼上的会议室等您，这边请！” 黄璋注意到林宁隆起来的肚子，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说： “他倒是潇洒，把你们几个打发下来应付我，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几时？” 说着，不等方氏众人的招呼，便自行往大厦里面走去，而方氏的一行人只好列队跟在他后面，像极了大佬身后跟着的一群小弟。 尽管没有人见过他，但楼下的安保和接待人员没人敢上前拦他，他径直走到电梯间，按下电梯按钮，进电梯后又准确的按下了会议室所在的楼层。 林宁和少数高管跟着黄璋一起进了电梯，更多人则连电梯也没挤进去，只好在楼下等下一班。 于是，第一波抵达会议室的，只有林宁、方国振、方国兴，和黄璋，这四个人。 方杰好整以暇的坐在会议室里，见黄璋进来，他挥手打了个招呼，甚至都没站起身来，状态相当之放松。 黄璋见他已经坐在了主位上，便退而求其次，顺势坐在了主位对面的位置上。 林宁和方国振方国兴兄弟俩也顺势落座。 那个“鱼水之欢”的于欢小秘书正在会议室里端茶倒水，方杰将她叫到身边来，用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吩咐她道： “外面那些还没坐电梯上来的高管，就不必参加接下来的会议了，你去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别过来添乱……” 他说话的功夫，抡圆了手掌在小秘书圆润的屁股上响亮的拍了一记，她呀的一声叫出来，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方杰却催促她道： “还不赶紧去，我们这儿有重要的事要商量呢！” 小秘书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方杰全程盯着黄璋的表情，他的脸有些僵，似乎对刚才方杰相当失态的举动完全没有放在眼里，方杰笑了笑，像是缓解气氛似的，说： “核心人物都到齐了，至于外面那些龙套，也没必要增加他们的戏份，不如咱们就开门见山，有什么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好了……” 他转头面向黄璋，问道： “您看怎么样，黄总？” 黄璋似笑非笑的盯着方杰，像是要将他看穿，他阴沉的说道： “方老板爽快人，那么咱们就直接谈条件吧……” 他声音嘶哑，不像是正常人的声音，这一点倒是和方杰有几分相似，他们的声带大概都受过严重的损伤。 方杰说： “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提案我已经认认真真的拜读过了，你是想把方氏集团买下来，老实讲，我个人是真的不在乎，只要价码合适，把方氏卖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我还可以帮忙说服他们几个一起卖给你……” 方杰说话的时候，指着身旁林宁几个人，他们都是方氏的核心人物，手里都持有方氏集团的大量股票。 方杰的这番话，看似是自说自话，完全没问过其他几个人的意思，但无论是林宁，还是方国振方国兴兄弟俩，对方杰的话都罕见的没提出任何异议，这倒是大为出乎黄璋的意料。 他点点头，说： “既如此，那么便没什么好谈的了，咱们直接走签署流程就行了……” 黄璋说着，便打算起身告辞，他那张看不太出来表情的脸上，竟难得的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来，好似已经打了胜仗一般。 方杰却说： “黄总，别着急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刚才说了，价码得合适，你提案里开出的价码，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人了，方氏集团的资产状况如何，想必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黄璋对这个问题似乎早有准备，说： “方氏集团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确积攒了不少家底，不过，方氏集团的资产也不都是优质资产啊，不用我多说，你们心里也应该清楚，你们的那些不良资产放到公开市场上，随便哪一项，就比如电动汽车的项目，那么大的烂摊子，像个烫手的山芋，又有谁愿意接手呢？” 看得出来，他很急，甚至已经不打算装了，大概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吧？ 方杰却是一点也不着急，他不慌不忙的说：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今天与会的都是自己人，咱们干脆把什么话都挑明了吧，这位是方氏集团的财务负责人方国振，他的夫人是市财政局的领导，也许你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借由她的关系，我们已经成功接洽了政府产业基金，他们表示愿意接盘电动汽车项目。” 黄璋露出相当怀疑的表情，说： “赵雪？她那个副局长是怎么当上的，你们心里难道没数吗？她哪来的那么大的能量，能撬动几十亿的盘子？” 方杰笑了笑，说： “我想你可能是对赵雪有什么误解吧，她一直都是一个能力非常出色的政府官员，哦对了，还有一个消息忘了跟你同步，你常年在海外，可能消息没有国内这么灵通，她现在已经不是副局长了，而是局长，前一段时间刚上任的。” 黄璋那张本来就僵的脸，疯狂的抽动了几下。 赵雪升任局长的事，显然他是不知情的，但他也没有必要去核实这个消息的真伪，他们还不至于用这么低劣的手段胡弄他。 真正需要核实的，是政府是否会接盘电动汽车项目的事，这可不是小事情，毕竟几十亿的盘子，但也不是没有先例，现在各地政府都很重视新能源汽车的项目，不排除花这个钱的可能。 只是，无论真相如何，他眼下都没有时间去核实了，他出的第一张牌被对方巧妙的化解了，虽然有些遗憾，但那又不是他手里唯一的一张牌。 因此，黄璋的脸色在经过短暂的阴郁之后，很快便将心情重新平复下来。 他鼓起了掌，边拍手边说： “你不错，很不错，我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来你这么个『替死鬼』的，但我竟然已经开始有点欣赏你了……” 方杰眯起了眼睛，因为他知道，对方这是打算直接出底牌了！ 他对这张底牌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就看自己的“底牌”能不能压得住他的“底牌”了！ 黄璋说完这句话后，没再继续理会方杰，而是转过头来看向林宁，他阴狠的看向她隆起来的肚子，沉着脸，说： “这样真的值得吗？你们就这么恨我？为了配合演好这一出戏，竟然连身子都搭上了……而且我听说，你们已经有过一胎了，不是吗？” 他的表情愈发狰狞，指着林宁，说： “你和我，也只不过才一胎而已，还是个女儿！你跟这个男人，不但连儿子都生了，还怀了第二胎……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宁盯着黄璋的眼睛，表情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动，她平静的说：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装傻是吧？好，好……” 黄璋几乎歇斯底里，他又将脸转向方国振和方国兴兄弟俩，质问道： “他是个什么货色，你们两个难道也看不出来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们提前设计好的，就是为了找个人把我替换掉？好踢走你们真正的大哥！？” 兄弟俩都表现得很茫然，方国振问道： “黄总，你这是在说什么？怎么我们一句话也听不懂啊？” 方国兴也说： “是啊，我们的大哥，不就坐在旁边吗？” 方杰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两兄弟的表演，不由得暗自叹服。 都说商场尔虞我诈，全靠演技，但这两位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吧？ 方国兴就算了，他有一个影后级的“名义老婆”，天天跟她假扮夫妻，也是难为他了。 可方国振的演技为什么也这么好？ 这一家子，不去好莱坞发展，真是可惜了！ 他没去理会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的黄璋，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几天前…… 几天前，方杰在医院里，拜托小护士叫他男朋友出来。 小护士答应了，很快便安排两人见了面，见面的地点在一个古朴清幽的茶室里，这地方环境相当不错，幽深僻静，很适合谈一些私密的事情。 方杰很感慨，没想到时隔一年多的时间，他竟然还是来了这里…… 没错，他对这地方有印象，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来，那只是因为，上一次他想来这里的时候，被一些事耽搁了。 是的，去年林宁在小面馆，第一次约他摊牌的时候，两人约定好的地方就是这里，没想到，方杰送外卖时发生了车祸，于是就没能前来。 这间茶室看起来是会员制的，通常不接待外来人，所以这里的顾客才这么少吧？ 嗯，这里应该是方氏的产业没错了…… 方杰来到约定好的包间坐下，服务员马上为他倒了一杯茶，方杰对茶没什么研究，只觉得茶香四溢，香气扑鼻，绝对是好茶。 不多时，方杰的手机响起，是小护士发来的微信，她说： “我男朋友到了，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慢慢谈。” 方杰回了她一个“收到”的表情。 很快，一个男人推开门进来，坐在方杰的对面。 方杰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他大方的招呼道： “你好啊，来，坐下喝茶！” 那个男人便接过茶碗，喝了一口。 方杰一边为两个人满茶，一边说：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 那人说： “的确有点，不过这段时间，你让我惊讶的事可不止这一件，我都已经渐渐习惯了……” 方杰笑着说： “谢谢夸奖。” 那人又说： “我应该叫你什么呢？总不能还叫你『大哥』吧？” 方杰向那人伸出手，说：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方杰。” 那个人握住了方杰的手，说： “幸会，方杰，我叫方国兴。” 没错，他就是方氏三兄弟里的老三，吴琼的老公，方国兴。 “说说看吧，方杰，我挺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面对方国兴的疑问，方杰直截了当的说： “因为吴琼……” “哦？” 方杰也没避讳，将自己的推断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方国兴，他说： “我猜你应该一早就知道，吴琼和你大哥方国华的事了吧？她有一次错将我认成了他，便和我发生了亲密关系……我这么说，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和方杰预料得差不多，方国兴并没有表现得很愤怒，他和吴琼只不过是表面夫妻的关系，至于她和哪个男人，是方国华还是方杰，又或者是娱乐圈里的某个小鲜肉，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方国兴点点头，说： “没错，我已经知道了。” 方杰又问： “那我和小护士之间的事，你大概也听说了？” 这次，方国兴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并不是听说自己包养的二奶被人撬走了的那种痛苦，而是带有一丝宠溺的温柔，他说： “是的，那件事我也知道，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我让她去试探你的，所以你对后面发生的事也不必感到愧疚。” 方杰本来以为小护士只是被方国兴包养的小姑娘，但看他现在这反应，恐怕两个人之间不只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这倒是让方杰好奇了，不过眼下还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方杰继续说： “我先是听吴琼说起你们之间的关系，她还说你很早以前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后来我发现，我和小护士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和吴琼的时间错开，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方国兴赞叹道： “不得不说，你的直觉很敏锐，不过单凭这个，你就能怀疑到我头上吗？” 方杰说： “当然不是，最让我怀疑的，是小护士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为什么一开始要接近我这个『糟老头』呢？我试探过她，她不是为了钱，我那段时间经常派豪车车接车送她，看得出来，她受到了一些震撼，但又不是特别感兴趣。总不能真像她找的借口那样，她天生喜欢糟老头子吧？” 方国兴闻言，无奈的摇摇头，说： “这你还真的误会她了，她所作的一切，完全是出于她的本心，她还真就是那样一个女孩，我一开始虽然授意她主动接近你，为的是套取你的情报，但到了后来，她做什么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思，我并没有强迫她做什么。” “啊？这……” 这下轮到方杰诧异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方国兴说： “无所谓了，关于我和她的故事，改天再找机会讲给你听吧，你这次找我来想聊点什么？是不是关于那个黄璋？” 【作者注：关于小护士和方国兴的部分，敬请期待下一章《资料篇》】 方杰点了点头，终于进入了正题。 他说： “你不妨猜猜看，这个黄璋会是谁？” 方国兴想也没想，便说： “肯定是大哥没错了，我对他太了解了，你那天在会议室里说出这个黄璋的时候，我和二哥便知道是他了。” 方杰点点头，说： “没错，就是他。” 方国兴无奈的笑了笑，说： “大哥好算计，他大概识破了我和二哥的计划，知道我们要对他不利，所以提前一年做出准备，把我们都坑进去了。” 方杰顺势问道： “你们的计划到底是怎样的？” 方国兴凝视着方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他问道： “我能相信你吗？” 方杰说： “你似乎没有选择。” 他见方国兴还是不说话，便指了指自己，说： “嘿，我也是受害者，好吗？你不觉得我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方国兴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他说： “你知道吗？从法律上来讲，你冒用他人的身份，企图侵占上市公司的庞大财产，我们只要把所有锅都甩到你头上，就万事大吉了，不要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因为我恰好就是干这个的。” 方杰讥笑了一声，说： “你们本来的计划，就是这样的吧？找一个替罪羊？替死鬼？” 方国兴大方的承认了，说： “没错，这是万无一失的计划。” 方杰笑了，说： “我现在既然还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而不是监狱里，说明你们原本的计划发生了一些变化，不是吗？” 方国兴似笑非笑的说： “那也不一定，完全看我们的心情。” 方杰喝了一口茶，因为聊了半天，茶已经凉掉了，苦涩的味道愈发浓郁。 他说： “咱们就别打哑谜了，你二哥呢？叫他出来吧，咱们好好的聊一下，真正的敌人并不是我，不是吗？” 话音未落，包间的门被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正是方国振。 他推门进来，直接坐在方杰的侧手边，喝了一杯凉掉的茶，说： “我刚才就在隔壁，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当真是方杰？” 方杰点点头，说： “如假包换。” 这下，轮到方国兴纳闷了，他问道： “二哥，方杰是谁？你认得他？” 方国振说： “他是雪莹的男友。” 方国兴恍然大悟，他也听说过那个嘉林大学的博士生，可他不明白的是，他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方国振看向方杰，他的气质和以往大有不同，以往他给人的感觉是沉稳，老练，有种财务人的一丝不苟，可今天他却浑身杀气腾腾，爆发出方杰从未见过的气势来。 他问方杰： “你的妈妈，是不是叫孙慧颖？” 方杰点点头，说： “没错。” “那就是了……” 方国振浑身的杀气一下子消弭于无形，他颓然的坐下去，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凉掉的茶水，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国兴，你知道吗？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大哥的亲骨肉啊……” “什么！？” 方国兴一脸难以置信，他指着方杰，激动的说： “二哥，你说他，他是大哥的儿子？” 方杰本来想亲口承认的，让他没想到的是，方国振先他一步说了出来，现在想来，可能是当年方国华追求妈妈的时候，年少的方国振对这一切有所记忆，再加上他曾经调查过方杰，知道他妈妈就是当年面馆孙老板家的女儿，他将这一切串联在一起，也不是没可能。 当年，极力阻止雪莹和自己在一起的，除了赵雪之外，方国振也没少在中间出力，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是方国华亲生儿子的身份？ 以为雪莹和自己一样，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所以才不让我们在一起？ 【作者注：关于方国振，赵雪，以及雪莹的真实身份，更多内容尽在下一章《资料篇》，敬请期待！】 对于自己的身份，方杰坦然承认，说： “没错，我就是方国华的儿子，我也是最近才刚刚知道的，但请你们千万别误会，我对方国华没有半分好感，他抛弃了我们母子，我恨他一辈子！” 方国振和方国兴相互看了一眼，还是有些犹豫。 方杰接着说： “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企图心，你应该知道的吧？桃姐不就是你的人吗？” 方杰的后半句，是对方国振说的，他接着说： “雪莹失踪那天，桃姐发消息的对象，应该就是你，没错吧？我本来以为她告密的对象是雪莹，但后来我和雪莹核实了，发现并不是，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你了。” 方国振沉默不语，半晌，才说： “算了国兴，就把这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他吧……” …… 时间回到现在，会议室里，“黄璋”还在和两兄弟做着争论。 方杰突然说： “有什么好争的？做一次DNA鉴定，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接着说： “我的两个兄弟都在场，我们的Y染色体是相同的，测一测不就好了吗？” 黄璋似乎早有准备，说： “好啊，方老板快人快语，为了公平起见，我已经提前联系了鉴定中心，我想你们应该没意见吧？” 方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 “请便。” …… 时间再度回到几天之前，在辞别了两兄弟之后，方杰终于得知了“计划”的全部真相。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人了，方杰拿出手机，将电话打给了一个人，通讯录上她的称呼是“老婆”。 方杰和林宁见了面，还在那间茶室里。 林宁卸下了全部的伪装，方杰也终于得以看见她真实的一面。 她看起来软软糯糯，动不动就脸红，但其实她是一个颇为安静和深沉的人，她总是将心思藏得很深，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真实想法。 她幽幽的说： “你早就怀疑我了，对吧？” 方杰说： “很奇怪吧？我本来是完全没有怀疑过你的，直到有一天女儿给我讲了一个关于大英雄的故事，她还给我看了那张带血的准考证，上面有一个『杰』字，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我。” 林宁撩了撩头发，说： “没错，我认识你，一早就认识你，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我得承认，我挺嫉妒我女儿的，她能遇到她的大英雄，而我遇到的，却是一个魔鬼。” 方杰没有打断她，任由她继续说下去。 “那天，他又打我了，他以前每次打我，我都会假装出差，然后去外地躲上几天，直到脸上的伤看不出来了才回来。但那天，我累了，我提着行李箱，不想再去赶飞机了，于是我在万豪酒店订了一间房，之后便去酒吧喝酒，再之后，就遇到了你……” “于是，我就成了『替死鬼』，是吗？” 林宁接连摇头，说： “不是这样的！那天，的确是我主动接近的你，因为我想着，如果我这辈子还有机会为自己争取点什么，我希望是你，但我并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 “够了，没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方杰的表情很痛苦，他曾经对这个女人付出过真感情，也许他们之间的结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但这个“意外”却结出了美丽的花朵，他们的孩子很可爱，方杰也真心爱他，他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可当他得知真相时，现实却如此的残酷！ 他说： “两兄弟早就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他们策划了事故，伪装成车祸的意外，而你在计划中扮演的角色，是寻找方国华的替代品，不是吗？你当初接近我，靠近我，为的只不过是利用我，然后在合适的时机，把我推出去送死，你告诉我，我哪一点说错了？” 林宁哭了出来，她的泪珠如珍珠一般簌簌落下，她哭得很克制，并非是那种嚎啕大哭，但这个模样更加让人揪心。 方杰却没有怜惜她，而是接着说了下去。 “但你们没有想到，计划出了变数，车祸比计划提前发生了，那时候你刚刚约了我准备摊牌，替代品还没有谈妥，车祸就发生了，但『幸运』的是，你那天刚好在医院进行产检，你碰到了同时被推进来的我和方国华，于是你调换了姓名牌，在没通知我的状况下让我承担了替罪羊的角色，不是吗？” “另一个变数出在李瑾的身上，你没想到她会私下联系医院，把『我』送去国外医治，本来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控下，那家医院就是你们控制的，那名小护士也是你们在医院里的眼线，可当李瑾把『我』送走之后，一切都变了，你们再也无法掌控『我』的康复状况，无法提前做出防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国华回来复仇……但我还是得帮你！” 方杰说着，眼泪也流了出来，他看向林宁隆起来的肚子，说： “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如果你当时来找我的时候，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会不会帮你？我的答案是……会！我怎么能不帮你啊，你还怀着我的孩子！” 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吗？ 连方杰自己也诧异于自己的选择，他实在没办法看着为自己诞下骨肉的女人受到伤害，尽管那会让自己变得遍体鳞伤，但这就是血脉的力量，不是吗？ 就像高傲的雄狮遇到群狼，母狮再怎样对不起他，他也会战到最后一刻，直至流干最后一滴血。 林宁问他： “当这一切都结束后，你会原谅我吗？” 方杰低头，沉默不语。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不呢？ …… 时间回到现在，方杰已然无所畏惧，因为这场战役当中，所有的人都站在了他这一边，他的对面，就只有方国华一个人，他没有输的理由。 DNA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忽略这里的时间BUG）。 黄璋（方国华）拿着手里的鉴定报告，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良久不语。 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他心知肚明，他自然知道对面的人不可能是他，那么和他拥有相同染色体的，就只能是他的直系亲属了，他自己没有男丁，那么对面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黄璋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指着他曾经的两个兄弟，怒道： “是谁？到底是谁？他究竟是你们谁的私生子！？” 他已经近乎疯狂，不断的在会议室里咆哮，怒骂，就差掀桌子了。 方杰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两个身高和体型都差不多的男人面对面的站在一起，方杰平静的对他说： “别发癫了，你还记得孙记面馆的孙慧颖吗？” “什……你说什么？” 方国华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于是方杰又说了一遍，这次一字一句。 “我说……孙！慧！颖！” 方国华听清了，他一瞬间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整个人都萎靡了。 方杰不依不饶，接着问他： “你还记得孙慧颖吗？你说话啊！” 方国华拼了命的摇着头，说：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明明把孩子打掉了，她亲口跟我说的！”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方国华怔住了，他的脸逐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林宁，他曾经的女人，方国振和方国兴兄弟俩，他曾经相依为命的好兄弟，他们一起创立方氏集团，相互扶持走到现在……还有方杰……他失而复得的儿子…… 此时，这些人都用一种仇视的眼光看着他，像是看一个陌生的，惹人厌弃的人，他们都巴不得赶紧把他打发走，好像他是一个只会带来不幸的瘟神。 这就是众叛亲离的滋味吧？ “哈哈哈哈……” 方国华笑了，他笑得很大声，歇斯底里。 “罢了罢了……都是命啊！” 方国华那张“黄璋”的脸，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他平时里的强势，跋扈，和蛮不讲理，让人几乎忘记了他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而他此时，仿佛所有的精气神全都涣散了，像一个泄气的皮球，干瘪，黯淡，没有一丝活力。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精致小西装的干练女人。 她说： “黄璋先生，我是嘉林市经侦大队副队长白臻，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涉嫌参与多项违规经营的活动，包括从事大额虚拟货币交易，洗钱，偷税漏税，以及操控二级市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方杰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方国华的身上，心里十分忐忑。 如今已经惊动了警察，只要他现在反咬一口，方杰盗用身份的罪名便坐实了，任他再如何狡辩也没有用。 而方国华呢，他最后看了方杰一眼，脸上难得露出慈父的光。 随即，他站起身来，重新恢复了一代枭雄的本色，他大义凛然的走在前头，头也不回的对白臻警官说： “带路吧。”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会议室里的众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一个个喜笑颜开。他们纷纷向方杰道谢，同时询问他日后的打算。 就在众人满心以为方杰会继续充当他们的“方国华”的时候，方杰却说： “我有些倦了，也有些想家了……” 随即，方杰转身离开了会议室，没有人上前拦他。 …… 一晃数年过去，时间来到2022年。 一架飞机刚刚降落在欧洲大陆，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她们的身后跟着两个年纪更小的孩子，从廊桥上缓缓走下。 其中一个女孩眺望了一下远方，招呼两个孩子道： “芸笙，芸歌，快跟上，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两个孩子应了一声，两大两小在一片欢呼雀跃声中，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
上一章 返回书页 下一章